為了準備這週六的演出,在蘇州排演的
坂東玉三郎先生,今天來到南京大學演講。
2003年,日本各地舉辦紀念歌舞伎的創始者‧阿國(1603)的活動,包括話劇在內的
各個劇種團體紛紛排演阿國的故事。歌舞伎是江戶時代代表性的文化藝術,也是
日本在鎖國期間發展而成、獨具民族特色的表演藝術。學者在「恢復四百年前
阿國歌舞伎藝術的面貌」的考察研究下,發現歌舞伎藝術包含了許多其他民族文化
的成分,例如:音樂有來自韓國的要素;舞蹈有與芭蕾舞相似的動作;以及基督教
的文化因素在內──四百年前阿國的演出,曾佩戴十字架上臺表演。甚至也曾安排過
黑人、洋人登臺。因此,歌舞伎是經過多文化層次累積融成的藝術。
(現場放映坂東玉三郎演出的鷺娘)
「歌舞伎」以漢字表示,是明治維新後的事,原先由かぶき(Kabuki)動詞表示,
(http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%E6%AD%8C%E8%88%9E%E4%BC%8E)
為「傾」之義,後來代表歌舞伎演員力求平衡、中正、表現自己一生淬鍊的意義。
歌舞伎是產生於民間、以反抗壓迫政治為訴求的民間藝術,故事內容多取材自
神話、傳說,亦有宣揚封建時代教化的演出,後來也不乏新編的故事。
與崑曲相比,歌舞伎也擁有一天無法演完的連臺大戲,同時也擁有從中精淬
而出的「折子戲」的概念。
1986年,板東玉三郎於巴黎演出歌舞伎,大受轟動;自此在法國人的印象中,
歌舞伎即為板東玉三郎的同義詞。同時,板東先後與多位國際藝術家共同合作演出,
例如波蘭的電影導演‧拜倫(音譯),以他歌舞伎的本位演出角色。
後來板東對中國文化產生極大的興趣,在他一次看到蘇州崑劇院演出《牡丹亭》的
錄影影像後,他覺得,崑曲給他一種相當懷念、而那正是他所想要追求、
掌握並達到的境界,開始學習崑曲。在日本而言,相對較常接觸的是京劇;
以笛子伴奏的崑劇,讓板東先生印象深刻。
以身為日本歌舞伎演員的板東先生而言,學習崑曲第一個接觸的難題,自然是
語言,尤其是沒有定調、以蘇州話表演的賓白。但板東自稱,對他來說最大的難題,
是如何在大陸的文化、與島國的日本文化之間取得融合的契機。當然,
這非關兩者的優劣問題。
「蘇州之路」──在排演崑曲版《楊貴妃》時,板東腦中旋即浮現這個名字。
在板東先生的瞭解,古代蘇州的富賈們曾收藏了一些來自西域的樂器,也讓他產生
如何去瞭解蘇州接受自西域音樂等域外文化過程的念頭。板東先生認為這條
「蘇州之路」可以由西域遠達印度。
(現場放映坂東玉三郎日本歌舞伎版楊貴妃)
大陸這兒的聽眾們十分熱情,你提問的問題如果很好、夠水準,
大家會回以全場的熱烈掌聲;如果問的不好,全場噓聲將如雨灑下。
以下是坂東先生為大家回答的問題。
現場翻譯:東京大學義兼文俊教授,以及簡介歌舞伎背景的東京大學
比利時籍教授
※日本有許多的表演取材於「死亡」,但不是為了悲傷;而是思考如何擺脫人間
萬象的苦難,登極西方。
※在板東先生受的教育裡,歌舞伎的男旦舞者(古稱未成年為若眾、或是蓄髮髻的野郎頭)
不注重表情的演出;一來起因於歌舞伎與另一項戴面具演出的「能樂」一同發展,
二來認為男旦如果進行表情的演出,容易暴露出男性的「本色」,
因此面部表情的著重被認為是等而下之的表演。
※《藝伎回憶錄》劇組曾邀請板東先生擔任劇組顧問,但比起古代的日本,明治時期的
史貌更不易考證;板東先生說,如果他當時答應了,應該會在美國和劇組打起架來。
該片呈現的結果,重點已不在日本文化上,而在於個人的情感表現。板東先生稱讚
鞏俐演得很棒。
※歌舞伎演員在演出時,身上穿的服裝,視演出的故事內容與背景而定;與崑曲的水袖
相比,歌舞伎要求演員要將服裝視為與自己肢體合而為一的存在,能夠隨心所欲,
例如:演員在表演時,眼睛不能往下看自己服裝的下襬,而必須自己掌握服裝與
演出的狀況、配合。板東亦依照此本位,練習崑曲的水袖。
※以京劇來說,詮釋女性的神態與歌舞伎不大相同。歌舞伎女演員的站姿,
是前後相連的八字交叉,與戲曲女性的站姿不同;表達微笑時的蘭花指,
戲曲中手心向下,歌舞伎則手心向上。
※歌舞伎演員不重視唱的部分,唱與演是分開的,與戲曲「合歌舞以演故事」不一樣。
所以板東先生首次登演崑曲《牡丹亭》,也是他的首次舞臺獻聲。
餘述:板東玉三郎先生認識張國榮。
《霸王別姬》在日本發行不久,板東玉三郎即和張國榮相識,
並且觀賞彼此的歌舞伎、電影表演。
板東先生轉述,張國榮曾與他談過的一句話:
「演員就像是捧在手心上的花一般,
你拿得越多,
苦難也就越多。」
聽到這句,讓我哭了。
那時候的張國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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